深夜两点半的街道寒风呼啸,路边24小时营业的居酒屋还灯火通明。屋内聚餐的一大桌人,粗略看过去人数逼近二十,此刻已经东倒西歪三三两两地聚在一起,有人在起哄喝酒,有人抱在一起痛哭流涕,总之就是一副醉鬼的样子。
角落里难得有两个看起来还清醒的人没有参与到那群人里吵闹,只是抱着一杯啤酒紧紧凑在一起,很热烈地在进行聊天。吉野北人和川村壱馬两人微红着脸,表情很是兴奋,还时不时向对方点头,眉飞色舞的样子。
又是一轮划拳胜利,青山陆一脸热切地盯着对面的岩谷翔吾喝光了杯子里最后一滴啤酒,而后直挺挺倒在了面前的桌子上。似乎是没玩尽兴,他端着自己的酒杯环视了一周,很快发现新的目标----角落里窃窃私语的两位相方。
“喂,你们两个,从今天晚上第一茬喝酒开始,就抛下大家一直在一起,是什么热恋期的小情侣有说不完的悄悄话吗?快来跟你们可怜的相方我一起喝酒啊!”
川村壱馬直接闹了个大红脸,慌乱开口想要解释:“不啊,hoku和我只是在探讨接下来的工作……”还没等他说完话,大家公认酒量超好的rui也注意到了这边的动静,端着酒杯晃了过来:“kazuma!他们的酒量都不行,果然还是跟你一起喝酒比较爽快!来,我们干杯~”旁边的吉野北人看到川村吃瘪的样子,端起酒杯遮住了自己偷笑的嘴角。
结束了一年中最后一个工作的一群人就这么吵吵闹闹地喝着,终于站不起来的人占了大多数,为数不多还清醒的人分配好各自照顾的对象以后,终于把宁静还给了夜晚。扶着长谷川离开时,川村壱馬转头看了吉野一眼,想要再说些什么。只见对方比了一个手机的手势,川村收回了没说出口的话,坐上了回家的出租车。
那是他们俩之间的某种暗号。有些话可以在公开场合光明正大的聊,比如今天晚上两人聊得忘乎所以的关于团队的话题;有些话却只能在没人的地方,用隐秘的方式偷偷进行;就像他们两人的关系,明面上是队友是相方,而私下里,两人偶尔会睡在一起,是只做爱不谈其他的炮友。
时间还是太晚了,即使第二天没有行程,几乎喝了一整夜酒的两个人回到家后也都没了在继续折腾的力气。不咸不淡地讨论好了今晚约会取消,过了十多分钟手机也没有继续收到消息,川村躺在床上几乎睡着。
屏幕再次亮起,是吉野北人:“今晚riku桑调侃我俩像在谈恋爱的时候,壱馬的脸很红哦。”
“明明都已经做过这么多次了,被调侃谈恋爱还是会害羞嘛。”
“因为之前都只是做,从来没谈过感情啊”川村壱馬在心里默默吐槽。但这句话当然不会对吉野北人说,他是一定会笑话自己的吧。关掉手机,川村只当自己已经睡着没有看见这两条信息,便陷入梦乡。
时间白驹过隙,回到大阪老家享受了几天难得的假期,川村便再次忙碌起来。三月之前团队没有集体行程,live的彩排也是在三月份之后,这也就意味着,不出意外的话,三月份之前自己不会见到吉野北人。杂志拍摄的间隙,川村坐在镜子前任由造型师折腾自己的头发,他则打开手机对话框翻看。跟吉野的聊天对话还停留在上次他说自己害羞的那里,之后再也没更新过。
印象中,两人自从发展出了稳定的脱轨关系以来,还从来没有这么长的时间没有联系过,虽然吉野的消息打开SNS就能看到,新年假期里他终于带着藤原树去了宫崎看星星,还如愿以偿抱到了Mars;也约着岩谷翔吾一起逛了街,吃了美味的可丽饼……感谢发达的现代科技,让人可以轻易看到吉野北人的一举一动,但是所有这些动态里,没有一条是和川村壱馬有关的信息。
“新年快乐”新年已经过去很久了,现在发这个有点太突兀了吧,删除。
“最近过的怎么样?”很多年不见吗?太生疏了吧,删除。
“我明天没有行程”邀请的太直白了吧,删除。
一条信息,就这么编了删,删了编,对话框的那条小竖线一直在闪烁,川村壱馬始终也没能按下发送键。突然“叮—”地一声传来,心有灵犀似的,吉野北人倒是先给他发来了信息。
“kazuma桑今天有杂志拍摄工作吧,辛苦了!”一句简单的问候却顿时让他慌了手脚,徒然生出一股做了亏心事被抓包的窘迫。
“是的,现在正在影棚拍摄呢。”正巧那边的拍摄又有序开始了,连忙回复了信息以后,川村便放下了手机继续投入了接下来的工作中,没有看到吉野几乎是秒回的来信。
相机的闪光灯不断闪烁,几乎晃得人睁不开眼睛,高密度的灯光下,成熟的艺人已经锻炼到连眼睛也不眨,对着镜头摆出各种表情和姿势。这时一抹熟悉的身影却闯入了川村的视线,难以置信地眨了眨眼,他看到吉野提着什么东西,笑着向自己示意。
心烦意乱地完成了接下来的收尾工作,川村冲到这个突然闯入的人面前。没等开口,就见对方脸上挂着有点淘气又有点得意的笑,献宝似的把手里的一杯咖啡递到了自己嘴边:“给,kazuma桑最爱的口味,我特意带的慰问品哦。”
这下川村便什么问题也问不出口了,只接过相方递过来的咖啡,手指不小心触碰到了他的手背,温暖滑腻的触感。一瞬间就慌了神,眼前只浮现这人跟自己在床上时候的样子:自己躺在吉野的身下,双手胡乱的抚摸在他的背脊上,身体大面积相接,皮肤的质感也是这么温暖细腻。吉野高潮时候的表情和认真唱歌时候的表情很像,都让人觉得无比投入,好像带给他快乐的自己和他手中专程定制的话筒一样重要,是吉野的唯一。
“喂,kazuma桑,想什么呢?”看着接过咖啡的川村楞在那里,吉野上手捏了捏他的耳朵,凑近了观察他的表情。现实中的吉野的脸突然放大在川村面前,和脑海中的脸重叠起来。川村回过了神,被吓到了似的向后退了两步,脸上诡异地泛起红晕:“没,没什么。你别随便动手啊,让别人看到怎么办。”
“kazuma桑,这是很正常的相方互动哦,你小心过头了吧。还是说,在心虚?”吉野北人眨了眨眼睛,一脸狡黠地看着川村。被戳破小心思的他低头喝了一口手里的咖啡掩饰自己的尴尬,没有再搭理吉野。吉野也不恼,只坐在一旁边玩手机边等川村收拾好东西下班回家。
坐在去吉野家的车上,两人一路无言。他们好像总是这样,相处的时候不说话的时间居多,但是川村的心理此刻正在天人交战,各种年头疯狂涌现让他乱做一团。没有梳理出一个头绪,目的地先到了。
“工作一天累了吧,我路上点了寿司外卖已经送到了。想先吃饭还是先洗澡?最近新买的浴球,味道很不错,可以试试哦~”
明明是很贴心的问话,在关心他累不累,还准备了他最喜欢的食物,可是川村却把关注点落在了奇怪的地方。没有开心,开口就是质问:“新买的浴球?什么时候,是和i酱两个人单独逛街的时候吗?”
话一出口,两人都是一愣。过于尖锐了,问话还有些超出了两人应该有的关系,这完全不像平时的川村,甚至不像他对待任何一个人的态度。刚想为自己的刻薄道歉,却看到对面的吉野皱了皱眉,一身反骨瞬间就支棱起来。挺直了腰背,抿住嘴唇转过视线,不说话也不再看他。
吉野清亮的声音率先响起:“kazuma,你是不是有点累了?我去给浴缸放水,你还是先去泡个澡放松一下吧。”
川村没有接话,只坐在地毯上看着吉野起身走向浴室,留给他一个背影。这个身影川村很熟悉,在公开场合下他好像总是在看,有背对着他唱歌的,有背对着他跟别人互动打闹的,很少很少的时候吉野会把头转过来跟川村互动。
川村抑制不住地又想起年末他们最后一场的巡演,3vo抱在一起唱歌。摄像机镜头下他一手挎住吉野的时候,另一只手总想再搂住别的什么人,好像只有这样才能稳住心神。所以当那天吉野唱完了自己的part放下话筒突然凑近,川村明显慌乱了。耀眼的脸放大出现在眼前,眼睛亮闪闪的看过来,嘴上还挂着唱嗨了的笑容,甚至作势嘟起嘴想要亲吻。
他们两人当然接过吻,在避开所有人的角落,在拉紧了窗帘上锁了的房间,在偏僻小镇几乎无人问津的小旅馆,他们互相亲吻彼此纠缠,在对方身上发泄最原始的欲望。但那是偷偷的,带着点背德般的刺激。在那天之前,川村还能理直气壮地对自己说,他和吉野之间只是单纯地互相发泄欲望罢了。成年人的世界总是需要一些发泄的出口,而他们的职业又带着点特殊性,就这么莫名其妙和自己的相方发展成了这种关系。
直到现在,几个月的时间过去,川村还能完全体会到当时的心情。一年365天中几乎有350天都在面对着的脸,突然就给他的心里投下了一颗石子。石头不大,但足以荡起涟漪。那波纹就一点点从心头扩散出去,传递到了川村指尖,让他的手不受控制得微微发抖,只能攥起拳头暂时撤离开吉野的腰间。只可惜姑且稳住了手,喉咙还是不由自主地发紧,歌声一出口便有些变调。
越想越觉得生气。他们二人明明是共犯,为什么现在看起来,受到影响开始变得不对劲的却只有川村一人,而吉野则完全一幅游刃有余的样子。
“kazuma,热水准备好了哦。”吉野一边说话,一边走回了客厅。看着向自己走过来的吉野,一些奇怪的胜负欲在脑中横冲直撞,让川村不顾一切的站起身扑了上去。嘴唇急切地贴上了对方,伸出舌头舔舐,索取着吉野的气息。
喜欢说不出口,爱则更不可能,但万幸我们之间还能产生简单的肉体关系。如果先沦陷的是我的心,那也请你跟着我一起沉沦进欲望,不要醒来。
突然扑上来的川村着实让吉野有些措手不及。发觉这个人今天晚上的种种异常,伸出手微微推拒川村的肩膀想把他从自己身上推开询问情况。但察觉到吉野意图的川村不满地从鼻子里哼哼两声,手臂更加用力地把吉野圈进怀里。一只手顺着衣服下摆探进去,在吉野细腻的皮肤上探索流连,另一只手则牵住了对方,向自己的下身探去。
几乎两个月没见面的二人,在触碰到彼此的时候,情欲奔涌而出。吉野在对方热情的攻势下身体已经被点燃,推拒的动作被化解,心里对川村的渴求被激发到最大。迎着川村的力道反客为主,掠夺他呼吸的频率,被牵引的那只手揉捏着脆弱的部位引得对方发出好听的呻吟。许久后,两人额头相抵,相接的唇瓣微微分开,大口大口地呼吸着空气,气息却依旧交织,难分彼此。
川村壱马抬起双手捧住了吉野的脸颊,伸出舌头轻轻舔舐他的嘴唇,酥麻微痒的触感,像微弱电流跑过似的,让吉野不由自主地颤栗。再次张开嘴唇:“kazuma你今晚……”询问的话没能说出口,便被川村伸出一根手指抵在唇前打断。
“hoku,别说话,别问,吻我就好了。你今天来片场找我,无非就是想带我回家做这种事的吧。”
吉野北人顿了顿,并没有回答这个问题,只再次栖身上前再次吻住了川村,带着他一路来到卧室,一夜旖旎。不知道是不是川村的错觉,他只觉得今天晚上的吉野动作格外粗鲁,自己本就容易留痕的皮肤上更是落下了比以往更多的深浅印记。
在陷入昏睡前,川村迷迷糊糊看了一眼时间,凌晨三点多。身边的吉野也是一副困倦到不行的样子,但他依旧张开手臂,把川村圈在自己怀里。吉野微微侧头,在川村的脸颊让落下一吻,好像他们是一对普通恋人,自然地对他说:“睡吧,明天带你去迪士尼。”
阳光撒在一望无垠的绿色草地上,微风吹动树叶发出沙沙的响声,彩色的蝴蝶低低地飞舞,不时亲吻自己的裤管和脚面。前方好像有人在向自己招手,抬腿向前走去,失重感突然传来,意识跌入一片黑暗。川村猛地惊醒,梦中的美丽场景还历历在目,失重感更是惹得心脏砰砰直跳。有那么几秒钟他分不清自己在哪,随着意识渐渐回笼,想起了昨天片场的吉野、自己的失态和床上两人疯狂的一夜。
甩了甩头试图让自己更加清醒一点,随后看向房间。房间很陌生,来过这里的次数屈指可数,现下只有川村一个人,旁边的被褥早已冷却,只有枕头还是微微凹下去的形状,在提醒他昨晚的同床共眠。心里就爬上了名为委屈的感情,向藤蔓一样缠上川村的心脏,又长出毒刺,戳得他又酸又疼。鬼使神差般伸出手,拿起了旁边的枕头,川村把自己的脸深深埋了进去,嗅着枕头上残留的气味。吉野北人的气味。
他想起昨天晚上,或者说是今天凌晨入睡之前,仿佛听到吉野对自己说,“一起去迪士尼吧。”不知道是错觉还是做梦,川村总不相信这是吉野在清醒的时候对自己说出的话。他们两人一起拍过很多杂志,照例总会有一些采访问答。川村记得很清楚,那天的采访被问到关于情侣约会的话题时,自己的第一反应就是带着另一半去迪士尼约会,吉野很快也附和。
不能说这种采访的回答包含了多少真情实意,对于媒体千篇一律的问题准备个万无一失而且不会前后不一的答案总是稳妥的。但是那天的采访时,听到问题的吉野第一反应是回头看了看川村。川村壱马没有动,连一个眼神都没有分给吉野,但他知道吉野在看自己,脸上带着他常见的那种笑容。“迪士尼。”这个地名就突然从川村的嘴里这样了蹦出来。
“kazuma你醒啦,快来吃早饭。”
沉浸在回忆里的人完全没有听到卧室的开门声,吉野北人清亮的嗓音在背后响起时着实吓了川村一跳。何况此时的川村几乎把自己整个人埋进了怀中对方的枕头里,这种场面怎么看怎么都有点痴汉行为了。但好在吉野似乎并没有察觉什么不对劲,只嘱咐了几句干净的衣服和洗漱用品,放下后便又走了出去。
猛地把自己从枕头里拔出来,川村从床上跳起来直奔卧室里配套的洗手间。把自己整理完毕以后走进了餐厅时,川村已经恢复如常,只有耳朵还泛着可疑的红。吉野在厨房忙碌着,餐桌上已经摆好了两人份的意大利面。
“最近kazuma在减脂塑身吧,但偶尔早上吃点东西也没有关系哦,虽然现在也不算早了。”吉野继续在厨房里忙碌着什么,听到川村走过来的声音,头没有回背对着他说,“这是我最近很中意的面,快来尝一尝。你要喝点什么?要来点起床的美式嘛?”
这种稀松平常又带着点诡异的相处氛围,是川村完全没有想到过的,如果非要用一种形容词来表达现在的感受的话,川村很想说他体会到了“家庭感”。面对这种情形,一时间不知道该怎么应对,含糊说了句“都可以”后,很快吉野便端着两杯咖啡,在川村的对面落座。
“你快尝一尝我做的意面,味道真的很不错,我都没有给别人做过哦!”在吉野殷切又热烈的目光下,川村拿起叉子尝了一口。美味入口,让他满足地半眯起了眼睛,对面的吉野看到他的反应就知道川村是喜欢这个味道的。看到食客在吃到自己做的食物时露出满足的样子,没有一个厨子会不觉得开心,而川村的满意更是吉野最大的调味剂,遂喜笑颜开地吃起自己的那份。
“还记得之前的一次采访吗?问到情侣约会的问题,kazuma说过想和另一半去迪士尼。”
这个话题,在对于两人来说气氛堪称诡异的事后,更添一分怪诞。他们两人私下明明不是会谈论这种事情的关系,或者说从来没有谈论到这么私人的话题过。川村一时间不知道该怎么开口。一句简单的话,却给他带来太多的遐想空间。什么意思?为什么要提到迪士尼,他昨天晚上是说要和我一起去迪士尼吗?两个人单独去会不会太奇怪?就算要去,为什么要提起采访,为什么要提到情侣约会的回答?
因为思考的太多,反而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心中越是带着一丝希冀,越不敢轻易展现出来。川村是个骄傲的人,他有着横冲直撞的勇气,却唯独不敢在吉野的面前丢掉可笑的尊严。试探着开口,川村把问题抛还回去:“嗯?杂志采访的回答而已,你相信啊?”
“对哦,我相信来着。所以,昨晚的邀请,kazuma要答应我嘛?”
这下川村真的彻底愣住了:“什?什么?”
“昨晚,我说今天要带你一起去迪士尼,怎么样?”吉野笑眯眯地弯起了他的大眼睛,露出脸颊边的酒窝,“或者说,我真正想问的是,kzm,你愿意做我的恋人吗?”
长久以来,川村壱马的心里都有一片花园,在遇到吉野北人的那天起,花园里的玫瑰就开始发芽。这些玫瑰花的藤蔓长阿长爬呀爬,逐渐缠绕上了每一片土地,他们开始长出绿叶和刺。川村曾经在花园的门外见过吉野,但每次伸手想要招呼他进来看看的时候,这些尖刺总会刺伤他的手。
看着桌子对面吉野北人的笑容,川村觉得他的秘密花园突然就下了一场雨,而后又升起了璀璨的太阳。在水雾弥漫间,花园里伤人的藤蔓上顷刻间开满了玫瑰,而花园的铁栅栏也消失不见,吉野终于走了进来,和他一起看到了花园里的美景。